话说回来——卢比安呢?
在S-23帮他简单地处理了伤势后,他就不见了踪影,到现在,起码快一小时了。
S-23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又遇到些麻烦。
人造人推开公寓的大门,在楼梯间里上下张望着。
钱德勒家位于一座旧时代的居民楼中——博士本可以选择更好的住处,但他坚持要住在这样的小寓所中,称这样更加温馨,也有种月球的感觉。
可能月球上都是这样的小房间吧。
墙上的壁纸都脱落了,暴露出灰色的混凝土墙面,原先的旧楼梯被拆除掉,新浇了简陋但坚固的水泥楼梯。
S-23抬头,只见楼梯呈之字形,折回着往上。
……
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锈铁门,映入S-23眼帘的是广阔的夜空与明星,以及河对岸的建筑群。
干爽的晚风吹过楼顶的天台,天线咣当咣当地响,圆柱形的不锈钢水塔排布在其上,电线从脚边牵过。
“S-23?”少年坐在天台边缘,背对着她,却早有预料。
“是我,阁下。”S-23走到他的身边,手扶上围墙。
少年坐在围墙上,脚悬在数十米的高空中,令人心惊肉跳地晃来晃去。他身边放着零件和机油,低着头维修左义肢。
那和人造人精细的,足能以假乱真的仿生义体不同,而是由螺栓、轴承和气缸组成的暴力机械,在运作时,齿轮会咔咔地旋转。
S-23默默地看着卢比安调试着左手,看它握拳又张掌,一根一根地竖起手指头。
“有什么事吗?”过了五六分钟,卢比安终于抬头。
“只是确认您的安全。”S-23说,“如果阁下介意的话,我会离开。”
“这倒无妨……”卢比安的左手看来已经很灵活了,正像是含羞草一般,开开合合,“不过,有一件事,我真的在意很久了……”
“是什么?”
“就是称呼啦称呼……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守则,但至少在这种只有你我的私下场合,就别那么严谨了吧。”少年苦恼地挠挠头,“叫我卢比安就好,也别用您、阁下这些词了……听起来总觉得别扭。”
S-23过了三四秒,才回答道:“是,卢比安阁——”她连忙噎回去。
卢比安一笑,竟然把大腿边的一瓶润滑液碰了下去,他下意识伸手去抓,可已经来不及了。
一只手眼疾手快伸出,稳稳地握住了润滑油,S-23半个身子探出,把它交还给了卢比安。
“谢谢。”卢比安接过润滑油,“但你也不用那么拼啦……就是瓶润滑油而已。”
风呜呜地吹,少年的长围巾末端微微摆动,S-23问道:“你的手……怎么了?”
“啊,这个啊。”卢比安甩了甩义肢,“果然还是很突兀吧?……是我以前不小心弄断的。”
“不小心?”
“哎,我比较喜欢攀爬,像过去,我上天台都不走楼梯,而是直接从墙上爬过来的。”卢比安笑,“结果有一次玩脱了,手在掉下来的时候割到了一根钢筋……因为太严重,最后只好截肢,装了一个机械手上去。”
“你为什么不回玛尼?你父母都是月球署的官员,你是可以回去居住的。”S-23问,“那里比地球安全多了。”
“但我在那里一个人也不认识啊。”卢比安叹气,“我在地球上出生,对我来说,这里才是家乡……忽然让一个孩子远离家乡,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,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?何况我的父母就是死在去太空的飞船上。”
“死在太空?”S-23轻声道。
“是啊,死在太空……似乎是在月球报告回来的路上,被陨石撞击而导致引擎故障,爆炸了。”卢比安脸上的表情没有起伏,平静得惊人,“连霍尔也死在了那艘飞船上……大人们说,总会发生这种事的,只是爸爸妈妈和霍尔运气不太好。”
“但那时候大家都瞒着我啊,说他们留在月球上了,有一天会回来找我。于是我就在一个人时候,偷偷溜上天台——阿姆总是觉得危险,不让我上来,用钥匙把门锁了。”
“但以前的我胆子已经很大了,这怎么能挡得住我呢?我就从阳台上,一点一点,一点一点地爬上来……我不敢抬头也不敢低头,就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墙壁,寻找着落脚点——其实也是有点怕的。”卢比安的语气并不悲伤,而是带着些许无奈的笑意。
“好几次,我都差点掉下去……而当我真的爬到顶的时候,简直不敢相信——我看到了云后的月亮。”少年的眸子在昏暗里愈发地亮,仿佛当年的月光,透过时空,重新回到了他的眼里,“你可能觉得,只是月亮而已,怎么值得惊讶呢?但在那时的我眼里,这座楼已经是我见过最高的楼了,所以这座楼的顶部,也是我自以为最接近月亮的地方。”
“那段时间,我经常爬到楼顶上来,什么也不做,就坐着仰望月亮,总觉得伸伸手,就可以摸到它,好像大声地说几句话,也能让上面的人们听到一样。”卢比安晃着脚,“我满心欢喜,以为爸爸妈妈离我不远,迟早有一天,会完成工作,回来陪我……霍尔在出发前,还答应给我带一些玩具回来。”
S-23当初似乎是随口说了这句话。
没想到他记了那么久。
人造人抿着嘴,不说话,静静地听。
卢比安仰起头:“过了没多久,加斯顿叔叔就很小心地告诉我,爸爸妈妈遇难了,问我要不要回月球。”
他失笑:“怎么可能会回去啊……我唯一的亲人,就是阿姆了啊,我要是走了,她也是孤身一人了。”
“我不在阿姆哭,因为这样她也会难受,就装得很坚强,大家都不会担心我……可每到晚上,我还是忍不住会想爸爸妈妈和霍尔,就偷偷地跑上天台,偷偷地流眼泪……今天会多想一点,明天会少想一点,但都会想他们。”
“啊呀,似乎说了很丢人的话。”卢比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“抱歉抱歉,我平常是不会说这些的……只是觉得S-23很熟悉。”
“很熟悉?”S-23说。
“是啊,应该都是人造人的缘故吧,明明完全不像,却总让我联想到霍尔。”卢比安笑,“都是值得依靠的人啊。”
S-23的刘海被风吹开,她靠着围墙,微微地出神。
“后来我知道,地球离月球的距离是38万公里,而这座楼的高度是60米。”卢比安平静地说,“但爸爸给我留下了笔记,我想,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。”
这笔记显然是重要的道具,但S-23此刻却完全不想追究于这些,她透过眼带,眺望着彼岸城市的远方。
风带来了新鲜的草味和冷意,清晰地通过感应器,化为电子的讯号,流入她的心智模块。
这是在本部吻不到的气味,难以言喻,是只有亲自到过地球的人造人才能体验。
很多驻守本部的工程部队都很羡慕战斗部队,因为她们可以去到地球,这片人类昔日的乐园,生命的沃土。
但战斗部队对此往往并没有多余的感情,因为她们去往地球,只是机械地执行一次又一次的任务,不值得高兴,也不值得难过。
“这里的很多孩子和我一样,都是孤儿。”卢比安说,“比如那个胖子泰勒,他的父母都是地球军的士兵,在收复土地的路上,战死了。还有杂货铺的比奥大叔,他腿也是在战斗里断掉的……而像这样的人,这里还有很多。”
“战争听起来是很远的事情,但每当我环顾四周,却觉得它无处不在。”
“到头来,谁也没有等到谁啊……”卢比安幽幽道。
头顶忽然从远到近,悠长地传来了轰然的鸣声,仿佛狂风。
楼下依稀有人惊呼:“看!”
他们抬起头,看到了夜空之上,漫天的鹰群。
不,那不是鹰。
鹰不会有那么庞大的体型,也不会长着螺旋的双翼,带着让人心慌的呼啸。
个别几只还拉着巨大的集装箱,好像是什么重型的兵器。
“那是……”卢比安几乎要被它们的气势压倒,缓缓地战栗。
“‘V-55鱼鹰’倾转旋翼运输机。”辅助机悬浮在半空,无感情地回答。
“它们怎么会在这!?”
“在明天早晨,前方五十公里的023号大区将会被划分为交火区。”接着回答的是S-23,她语气平淡,“所以我们要尽早启程,避免卷入战火。”
“这里不是后方吗!?”卢比安惊道。
“在对机械生命的战争中,整个地球都是前线。”S-23冷声。
她转过头,在黑夜中闪烁着亮光的机群下,低低地问道:“这是最后的机会了——你真的不放弃吗?”
卢比安迟疑着,说:“不。”
凌乱的发丝被S-23拢到耳后,人造人抬起脸,嘴边却还贴着几根白发。卢比安攥紧了拳头,像是在质疑着自己的勇气。
人们在各自的不安中,仰望着钢铁的鱼鹰们远去,消失在城市寂静的高楼大厦里。
——
牙痛真要命
更要命的是我坏了好多牙
人类的躯体为什么那么脆弱?
我要机械飞升啊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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